【陆花民国衍生】风月【五】
原本今日排的戏是西厢记，突然来了位不知多大派头的客人，开口就说要听凤官唱寻梦，连园主也不敢拂他的面子，临着开场前两刻钟，只得又重新准备。所幸凤官早把戏词烂熟于心，所以并不怯场。
锣鼓声起，凤官登场了，他悄悄往台下正当中一瞥，那里坐了个人，却不是宁老爷。那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，粗长眉，狭长眼，嘴巴紧闭着，肩头的肩章十分打眼，脚上的皮靴擦的噌亮，翘着二郎腿坐在正当中，一副不怒自威的做派。凤官暗想，叫临场换戏的准是这位了。
亮完相，凤官站定，唱道：“最撩人春色是今天，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，原来春心无处不下悬。是睡荼蘼抓住裙钗线，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。”唱到这里，凤官手执折扇细步往戏台中央挪，又悠悠转了个身，再站定，展开折扇亮了个身段。往常这个时候凤官的眼神已落在台下正当中的宁老爷身上，而此刻正当中坐的是个大军官，凤官总觉得不自在，不大敢往当中看，只好将眼神抛向后排。
凤官心里虽没底，台风到底还在，身段依然袅娜，一曲唱下来台下仍是叫好不绝。
散场后，那军官起身，园主立马从后台出来相送，又是点头又是哈腰。那军官倒是对这出戏很满意，还叫跟班的来打赏银子，凤官恭恭敬敬地收下。
凤官又听人说这位军官姓方，是位上校，一整个省城都是他的辖区，这位也就是金雀背后的金主。
跟班的前脚刚走，又来了三个小厮，看着不善，一进来只对凤官道：“我们东家是永顺布庄的王老爷，想请凤老板去喝茶。”
凤官想起先前那小生说过的话，自然明白王老爷的意图，只是凤官却偏偏不愿去巴结他，便推辞道：“多谢王老爷一番好意，凤官实在受宠若惊，原不应推辞，只是不巧宁老爷也请我去宁府吃饭，宁老爷先请的，我也不好驳他的面子，还请替我回明王老爷，改日凤官不唱戏，一定登门拜访！”
那几个小厮一听宁老爷的名号，也不好强拉人，相互觑一眼，只得作个揖，灰溜溜地回去了。
宁老爷当然没有请凤官吃饭，但凤官心里挂念着他昨日醉的厉害，今日戏园子也来不了了，想着去宁府探望。
到了宁府门前，那小厮已经认得凤官了，连忙跑去通报，不一会便一溜小跑回来了，垂首对凤官道：“老爷在书房里教小少爷认字，请凤先生先去堂厅坐着，老爷马上过来。”说着便引着凤官往门内去。
进了堂厅，凤官在东侧一把太师椅上坐下，早有丫头端着茶水上来。不多时，宁老爷便从书房过来了，凤官起身作个揖，道：“宁老爷昨日可喝的尽兴，只怕身子受不住，所以我特来看看。”说着暗暗打量宁老爷，他瞧着比昨日好多了，只是脸色还有些发青。
其实宁老爷酒量从来都不是好的，平日里即便是生意上应酬往来也从不贪杯，但昨日经不住凤官和柳莺二人连连灌酒，到底是醉了。他想起昨晚的事，也有些不好意思：“多谢挂心，我已无大碍，昨晚麻烦了，只是难得今日凤先生亲自来了，我却没备下什么酒菜，还望见谅！”
凤官笑了：“难道我今日特意推了王老爷的邀约，是为了宁老爷府上的酒菜好吃一些？”
“你竟有办法推掉他的邀约？”宁老爷有些惊讶。
“是宁老爷面子大，”凤官道，“我说宁老爷先请我吃的饭，不便推辞，那几个小厮听了就回去了。”
宁老爷也禁不住笑了：“难为你机灵！王老爷若听说是我截了胡，想必胡子都要气歪了！”
“希望没有给宁老爷添麻烦才是。”
宁老爷却不在意：“凤先生愿意来，我高兴还来不及，何来麻烦！至于王老爷，虽然在生意上与我是对手，但还犯不着为这样的小事发作，凤先生大可放心。”说着见凤官还站着，忙请他坐下，又道：“听园主说今日唱的西厢记，凤先生头一遭在这里唱，可惜我却没听着。”
凤官听了这话，心里一动，笑道：“看来老天是特意要圆宁老爷的心愿了，可巧今日来了位姓方的军官大老爷，派头大的很，偏点名叫我唱寻梦，这西厢记就没唱成。”
宁老爷顿了顿，却没笑，只道：“方上校独掌这一片的大权，自然人人都敬他三分。”这情景他如何不熟悉呢，当初红袖就是这样被看上了，想到凤官也历经这一遭，他心里忽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，只是面上仍不显露。
凤官察觉到宁老爷细微的不对劲，便把话头引到别处。
到了饭点，一个丫头来禀报说饭菜已备好，于是二人进了饭厅，还有一个约摸八九岁的小娃娃，一张脸白白净净粉雕玉琢的，一副小少爷打扮，站在一旁等着宁老爷就坐。宁老爷向凤官介绍：“这是犬子，宁致远。”说着又转向小少爷：“这是爹的朋友，叫凤先生。”
小少爷抬起头，睁着一双滴溜圆的眼睛，盯着凤官看了半天才奶声奶气地开了口：“凤先生。”
凤官心里清楚，宁老爷这个年纪有个小儿子并不奇怪，但亲眼见的时候不免暗暗一惊，只是客套总少不了：“小少爷真真是生的讨人喜欢！”
宁老爷听了这话似乎还有些得意，也不明说，只道：“凤先生快请就坐吧，”说着又牵起小少爷的手，“来，致远，坐爹旁边。”
饭桌上，宁老爷一边和凤官聊天，一边还要顾着给小少爷夹菜，凤官心里原本准备了许多话想跟宁老爷聊聊，这会也不便多说了，只好低头吃自己的饭。
饭后，小少爷只拽着宁老爷的衣袖不放，说早先教的字还没认完，明天私塾先生要问书。这下宁老爷也没法了，凤官眼见这样，心里也识趣：“宁老爷，天色不早了，不便打扰，凤官先告辞了。”
宁老爷也有些不好意思，但又不忍甩开手，只道：“那宁某便不强留了，凤先生慢走。”说罢又叫老林去送客。
从宁府出来，凤官心里不禁感慨，想不到宁老爷这样一个人物，最怕的竟然是他的小儿子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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凤官：我，大帅比，想泡你爹；你，小屁孩，不要搞事！
第五话终于挤出来了，差点就难产了(›´ω`‹ )
小少爷出场了，本来不想写宁致远，但是取名困难户的我一时又想不出别的名字，就直接套用了这个名字。